.帝姬推文

惨遭暴躁权宦强娶后...


*罪臣之女x实权真太监

*虐文!虐文!!纯古言虐文!!!

*结局he,却虐得心肝疼,看完直接emo,慎入!

皇帝给我赐婚了,赐婚的对象还是他眼前的红人——大太监苏禾。据说许多老太监都喜欢与宫女对食,然后变着法儿折磨人。嫁给他,我想,我的好日子也到了头。

1

苏禾被薛尚书的纨绔儿子给掳走那天,我正在茶楼听书。

说书先生正说着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,如何清君侧,将那些叛党余孽剿灭个干净,又是如何将其他皇子给踹下台。

我还在感叹着当今圣上是个狠人,楼下突然一片嘈杂之声,夹杂着一二尖叫与惊呼。

我侧过头向下看去,正看见一顶极为眼熟的小破轿子停在路中央,一旁骑在马上的是一华服公子,那公子眼疾手快,一把将轿子里的人给拉扯出来,将人提溜上马,不顾那人的怒骂之声,横鞭一抽马身,绝尘而去。

这人啊,一身宫中内侍穿的衣服,身影纤细修长,柔若无骨,看着甚为熟悉,隔得较远,我便踮脚提裙又将身子往栏杆外探了探,那人似乎心有灵犀般,隔着老远朝我看来。

原本已经没有力气,像死鱼一样挂在马上的人忽然一个挣扎起身,不仅磕着了那公子哥的牙,还朝我用那尖厉不已的声音大喊:“眼瞎了吗?快想办法救你祖宗!”

果真没猜错,这就是我那便宜夫君苏禾。

我装作没看到他,利落转身,接着坐回椅子上喝茶听书。

此番这么一闹,可谓是群情激愤,这不,连那说书先生也开始讲起了苏禾的八卦。

只听那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敲,悠哉悠哉道:“薛尚书的小公子心仪皇帝身边的宦官苏禾并非秘事,此人是个纨绔,时常出入乐坊妓院,早就将那苏禾给传成了神仙般的人物。”

这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苏禾。

薛公子曾跟他父亲入过一次宫,那时他父亲正被皇帝问着话,而他眼睛不知该往哪放,无意间便瞥见屏风后的人,身影窈窕,正在案前为皇帝研墨。

那公子哥出宫后是这么形容的,气度闲雅,怡然姿态,肃肃如松下风,高而徐引,偏生那一头浓密墨发只用一根簪子挽起,窗半开,有微风初起,发尾飘摇。

后来惊鸿一瞥,佳人绝代风华,君子之态怡然。

这薛公子被勾走了魂儿,还声称,这人就是皇帝身边的内侍苏禾。

我当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。

苏禾是有几分姿色,但却是个极尽烂俗之人,不知是这薛公子眼瞎还是如何,竟然说出此等话来。

在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我时,我不慌不忙站起身下了楼。

回去前还不忘将从苏禾那顺来的几样宝贝拿去当铺换了银钱,回府后又声称苏禾傍上了贵人,将苏禾府上的下人打发个干净,然后我便收拾了细软,打算趁苏禾身陷囹圄自顾不暇之时逃跑。

于是,我就这么与苏禾那顶小破轿子撞了个正着。

来人从轿子上下来,一甩衣袖,衣衫不整,眼尾还是红的,嘴边各种粗俗不堪的话,从那薛公子的父母一直问候了人祖宗十八代,边骂边与背着包袱的我对上了眼。

我们大眼瞪小眼许久。

我第一个反应是将包袱藏在身后,而苏禾在我有动作时便立马朝我扑来:“臭娘们,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?你我可是圣上亲赐的姻缘,你敢逃,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?”

他的声音是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,这么发火朝我吼时声音也愈发刺耳。

只是这人也就这点能耐,嘴上说得好听,事实上我一把拽住了他要揍我的手,然后悠哉悠哉地给他理了理衣服:“夫君,抱歉啊,今天没人做晚膳,我以为你这次被掳走就回不来了,府里的下人全被我给打发走了。”

2

苏禾脾气不太好,但他也就嘴皮子功夫厉害。

这是我跟他成婚许久得出的结论。

此时,这人被我给气岔了去,好不容易缓过来,正将他那身被撕扯得不像话的太监服给脱下来换常服,准备带我去酒楼吃饭。

我则坐在他一贯坐着的美人榻上喝茶看月亮,还不忘磕着瓜子催促他:“你给我快点,我饿。”

随着苏禾的一声“滚”,一个花瓶就这么从屋里飞出来。

我险险躲开,而里面的人还不忘抱怨:“供你吃供你住,你还给我蹬鼻子上脸?”

苏禾并没有让我失望,他今天能成功从薛公子那逃出来,是因为薛公子对自己梦中情人的幻想完全破灭了。

苏禾长得好看,最重要的是看上去还年轻,若真掩去他的太监身份,似乎勉强还像个正常人。

奈何一身太监习气极重,会翘兰花指,笑起来阴森森,音调也尖厉,偏偏拂尘不离身,走着那小碎步,腰身盈盈而握,谁看都知道,这不是个男人。

于是在苏禾叉腰骂了一通还用拂尘甩了薛公子一脸后,薛公子成功赔着笑将苏禾连请带扔地给赶出了尚书府,这才让苏禾有机会抓住想要逃跑的我。

此时,苏禾穿着他那身乌漆墨黑的常服,束着头发,阴沉着一张脸出来,衬得他一张脸挺白,虽说苏禾一向是这般痨病鬼的模样,但这么端着脸,也倒有了那么一点君子如玉的架势。

做菜这活儿本该是我来做的,成婚第二天苏禾就要求我当他老婆的同时当他的厨娘。

在我成功烧了三次厨房后,苏禾才去请的厨娘。

我这一身技艺无非是好吃懒做和败家。

苏禾讨厌嫌弃我,我也知道他想休了我,可这是他从圣上那亲自讨的姻缘,若休妻定然是要掉脑袋的事儿。

他恨,他怨,他怒,他骂,最惨的是厌恶我到极处还得想方设法地喂饱我。

3

他在前面扭着他的腰走着,我在后面跟着他,不防皇城的夜市上人极多,他走得也快,没多久就没了影儿。

这时我反倒被人给拦了下来。

来人是风月坊的常客,那年我家被抄,女眷大多被卖进了这些歌舞坊中,我还有点小姐脾性,仗着长得好,卖艺不卖身,结果被这么个大爷给打了一巴掌,拽着头发要我接客。

虽说我后来遇到贵人暗中相助安稳过了一段日子,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头皮也跟着紧了紧。

这人上前就拽住我的手腕,大笑着道:“怎么,宋家心高气傲的小姐,不肯接客就算了,现在还嫁给了一个不是男人的东西?”

我呸了一声,想甩开这无赖的手,却被他抓得越紧,手腕快被折断了。

“给我松开手,小心我夫君告到皇上那儿整治你。”我这么一个姑娘家,也就只敢在苏禾面前逞威风。

这人是有名的无赖,打死过人,也玩死过姑娘,偏偏家中父亲巴结上了朝中官员,几箱银子送过去,让此人依旧无法无天。

于是时隔多年,我又要再次被他给拖走时,苏禾那拂尘结结实实抽了恶霸一脸。

“咱家的娘子,是你能碰的?”苏禾叉腰问。

苏禾难得有那么点男子气概,我当即躲在他身后嘤嘤哭泣:“妾身当年还在风月坊时,就是此人欲对我行不轨之事,下了狠手般的打我踹我,还硬是要逼良为娼。”

我哭得入戏,眼前也暂且瞧不清晰,似乎看到苏禾的影子颤了颤,我自然哭得更为凄惨。

谁都知道,苏禾是皇帝面前的红人。

苏禾在皇帝李瑾还是个皇子时就在其近身伺候,奈何只是个区区宦官,登不上台面,并未被李瑾重用,自从苏禾在宫乱中救了李瑾后,李瑾才注意到身边还有这么个忠心的奴才,虽允他住在宫外,却依旧时常传召他近身伺候。

不管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。

但这恶霸也许脑子真的不好,并不明白苏禾是个怎样的人物,狞笑着骂:“一个没有根的玩意,要什么老婆?”

他一巴掌就扇向苏禾,苏禾体弱,就这么被人狠狠扇到地上。

“没有用的阉人。”恶霸呸了一声就要上前拽我走。

我看着苏禾被打得半天撑不起身子来也吓傻了,哆哆嗦嗦地要去扶苏禾起来。

苏禾却忽然笑了,他吹了声口哨,在恶霸快要碰到我时,四方皆被巡查营的兵卫给围住。

那恶霸被狠狠制服在地。

苏禾被我搀扶着起来,整个人阴恻恻得不像话,他这时候声音却带着哑问我道:“你觉得宠臣应该是怎样的?”

我没管他发疯,而是轻轻碰了碰他被打肿的脸:“疼不疼?”

他斜我一眼,而后看着那些兵卫,做了个轻抹脖子的动作,瞬间在所有围观百姓的惊呼声中,有血花飞溅,而苏禾拽过我的袖子一步步离开。

他恍若刚才的事儿没发生,拉过我被拽红的手腕,揉了揉:“想去哪儿吃?”

4

现在想想,我嫁给苏禾那日,正是皇帝薨逝,三皇子李瑾登基的第一个年头。

没有红妆十里,只有一顶看着就寒酸的轿子,从后门抬向宫外不远处的一座偏院。

那日偏就下起了蒙蒙细雨。

我的怨气同那暗沉沉的天空一样。

原因无他,我要嫁的人,是一个无根无权之人。

我与此人并不认识,只知他在宫乱时保护了当今圣上,护驾有功,只求了一座宅子以及一个娘子。

我就这么从风月坊的姑娘成为了一个宦官的对食。

许多老太监都喜欢与宫女对食,然后变着法儿在床上折磨人。

嫁给他,我的好日子也到了头。

我在花轿里抽抽噎噎哭了起来,遮脸的喜帕被我随意扯开,面上的妆也哭花得彻底,我还完全不在意地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。

直到花轿停下,“轰”的一声砸在地上,幸亏坐得稳,才未一个趔趄跌出花轿,那些抬轿的下人自是不想与一个内侍扯上分毫关系,疾步退下,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
我掀开轿帘,这儿正是一处窄巷,显然未被抬进院中,我已经可以想象,一个涂着白粉,满脸褶子,说话尖声细气的老男人狞笑着把我从花轿里拽下来的画面。

当下生了逃跑的心思,便也再顾不得哭。

我闷头就从轿中跑出,不想,外面也有人要进来,我于是便这样撞进了那个穿着喜服的男人的怀里。

我看都未看,含着泪一巴掌就给扇了上去:“什么腌臜东西,给我放开你的脏手!”

这人轻啧一声,再开口时,声音尖细,音色却温温凉凉:“娘子,这规矩是不是从来没好好学过?”

我抬头,恰撞进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里,来人一身红色喜服,鬓发高束,面容白净无须,凤眸薄唇,长相偏柔和,一手拿着拂尘,一手轻揽着我。

与我想象中的老妖怪并不一样。

他继而拂尘一甩,端得一身仙风道骨,在我觉得他还算端雅俊秀时,他却在下一刻低头,兰花指翘起,掩在嘴角笑得阴阳怪气:“咱家……这就教教娘子。”

我与他成亲那天,他所谓的教我规矩,并不是对我做什么乌糟事,就只是让我跪在小祠堂里背了一夜《女诫》,然后在第二天扭着他的细腰,打着哈欠一脸看蠢货的眼神用他那刺耳的声音道:“昨天规矩怎么学的,给为夫备早膳啊。”

他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要我背《女诫》,背错一处就用拂尘打我手心。

太监就是太监,打人没什么力气,我却为了满足他那可耻的虚荣心,每被打上一下,就泪眼汪汪地号上一嗓子,直到最后,这人将拂尘一扔,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:“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蠢人?”

我偷偷给他翻了个白眼,而他似乎看不到般,哼着他的小曲儿,逗着鸟架上的画眉鸟,极不耐烦地朝我挥了挥手,让我滚下去。

苏禾喜欢折磨我,不过不是在床上,只是单纯地用言语折辱我,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没救的蠢才,得了大缘分才被送到他身边当他的娘子。

现在想来,跟了苏禾以后,我这日子也算极为好过的,他除了骂我,不痛不痒地用拂尘抽我手以外,当真待我还挺好。

5

我与苏禾从未同过房。

但如今,是苏禾救了我,我自然不大过意得去,半夜进了苏禾的房间。

苏禾这时墨发披散,穿着白色的里衣,正半靠在床头,见到我来,他眉毛扬了扬:“怎么?看我死了没?”

我小声道:“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
苏禾一向体弱,站久了头会晕,风一吹就得风寒,晚上也时常失眠,总会出来逗他的画眉鸟来扰我清梦。

更何况如今还被人给一巴掌扇在地上。

他摇头,不耐烦地推了推我:“没有,你可以滚了。”

“明天你该怎么跟皇上交代?”我这才问出了藏在我心底许久的话。

我只是关心他,不想苏禾却理解错了,他哼笑一声:“你也别想着皇上治我的罪好让你有机会逃跑,你也看到了,离开了我,你什么都不是。”

苏禾在我眼里除了脾气暴躁点,一向是无害的,我可以威胁他,变着法地欺负他,就连今日他被人掳去,也顶多是嘴里骂得凶了点。

我便一直以为,苏禾就是个软性子。

但苏禾为了救我,仗着自己是宠臣,罔顾国法,当街杀了人。

若今日苏禾不在,亦或是我从未嫁给苏禾,指不定我哪天就会真的沦落到要用身体伺候人的下场。

我一屁股坐在了苏禾床边上,还不怕死地让他往里面挪挪,此时夜色下观美人,偏偏真有种薛公子所说的风雅姿态来。

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,轻唤道:“夫君啊。”

他不耐烦偏头,而我凑上前硬是要掰过他的脸,我凑到他耳朵前正想说些什么,这人似乎以为我要亲他,满脸惊恐,一脚把我踹了下去,然后裹紧了被子,大骂一声:“下流!”

这是我第一次,被我的夫君,一个太监骂下流。

第二日,苏禾入宫许久未归,那些文臣大抵因为这天下太平,总得闹腾出点事情,于是借苏禾恃宠而骄,当街杀人的由头,一群闲得没事的死老头早朝的时候齐齐上奏要皇上严惩苏禾。

苏禾到底是犯了天家规矩的,我心下不安,在临近黄昏的时候便守在了宫门前。

我就是在那时候遇见当今相爷江离的,那人穿着官袍,双手笼在袖里,正缓步走出宫门,忽然就在我面前停住脚步:“宋莞?”

我父亲当年门下只收了江离这么一个门生,后来我父亲遭人诬陷,锒铛入狱,到头来反而是江离成了这一朝之相。

在我心里,这个位置,本该是另一个人的,只可惜……当年他锋芒初露,一身疏狂傲气,却堪堪折在最好的年纪。

我在愣神间,江离忽然问:“夫人为了苏禾而来?”

“你可知他如何了?”我没有称呼他为我的夫君,毕竟……在外人看来我跟苏禾的婚事始终是场笑话。

江离的神色有一瞬怔忡,而后道:“我让宫人带你进去寻他。”

他继而转头吩咐宫人,给我带路,我道谢以后,跟着宫人踏入了朱红宫门,而身后又响起了江离的声音:“夫人自老师离开后流离坎坷数年,如今也算尘埃落定,在下只想劝夫人一句,执着于过去,不如珍惜眼前之人,有时候,遗憾与残缺并非苦痛,反倒是一种完满。”

我心下疑惑,然而宫人的脚步太过仓促,我没办法停下问个明白,只来得及回首看了一眼,江离的青色官袍在风中飘摇,他轻轻点头致意便上了宫外马车。

他们这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向来看不起宦官之流,可江离的话里并无任何轻视之意。

他称呼我为夫人,甚至提醒我让我安心跟苏禾过日子。

江离这人,要么是多管闲事,要么便是与苏禾认识。

只是这其中真相为何,在我瞧见了苏禾以后,我再也想不起来去深究了。

6

我是在一处偏殿中找到苏禾的。

在那之前,我正与皇帝李瑾撞了个正着,在我随着宫人匆忙跪下行礼时,少年帝王忽然低头瞥了我一眼,对着身旁的宫人轻嗤道:“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,小禾子闲得没事才同朕讨老婆,空惹一身是非。”

他踹着道边的石子,怒气腾腾地走了。

完全没有个皇帝的模样,活像谁欠了他钱一样。

他毕竟才十七岁,与先帝的杀伐果决并不相同。

彼时,苏禾在殿中跪着,他背着我,一向喜欢微弯着腰的人,身子如劲竹般跪得笔直,内侍独有的黑色纱帽被他放在一边,青丝垂落于地,竟有种说不出的矜贵孤高,我看着这背影却恍然与记忆里的某个故人重合。

苏禾听到脚步声,头都未回,只犹自用我从未听过的清亮音色道:“臣累了,不想干了,皇上就拟个旨,让臣离开……”

他话未说完,只因为他转了头,正与我的视线撞上。

于是这位大爷眼神倏然变了,用一副想杀人灭口的架势看着我,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尖厉:“不好好在家待着,来这凑什么热闹?”

继而他想站起,却因为跪得太久,起来后又是一个踉跄,便直直朝我摔了来,于是苏禾结结实实将我抱了个满怀,他身上有股子书墨香,极好闻,我偏头间就能瞧见苏禾白玉般的耳朵已然泛了红。

我正觉有趣,于是接着轻拍他的背安抚他道:“夫君,我怕皇上惩治你,见你许久未归,便私下来宫里寻你的。”

我难得对苏禾这般好言好气,而苏禾的耳朵反倒更红了。

这人啊,吃软不吃硬。

在月上柳梢之前,我到底如愿把苏禾带回了家,依苏禾的意思,皇上查得那恶霸身上有数件人命官司,也知道他是个祸害,于是并没有惩治苏禾。

这世上的善恶与是非,并不是靠真相来分辨的,杀了人,在他人口中那便是杀了人,便是这世间罪人。大多人不去了解其中过程,只愿相信自己看到的。

苏禾若真的只是个恃宠而骄的内侍,作为帝王定然不愿落人口舌,又怎会轻易地就放过苏禾呢?

而今日江离的一番言论必有深意,若他不是脑子坏掉祝我与一个宦官百年好合,那便是……苏禾也许真的是能照顾我一辈子的人。

哪怕他不是个男人。

我父亲曾是当朝御史,我便也带了点心高气傲的小姐脾性,即便流落风尘,也不愿委身他人,更不愿和一个太监过一辈子。

我以前一心想着逃跑,但如今我终于意识到我离开苏禾,空留一身肮脏骨气,到底是活不长久的。

那是我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与苏禾之间的关系。

于是,我在院中叫住了正要回房的苏禾。

“苏禾,你给我过来。”我叉腰,气势十足。

“你什么态度?”他转头吼我。

我也不再扭捏,上前就拽过他的衣领:“我叫宋莞,今岁二十六,也算是个老姑娘了。”

他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,而我若无其事地接着道:“我并不是你随意求来的风尘女子,我父亲曾经是御史,犯了事儿被砍了头,我才被送到风月坊。”

“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,我未曾婚配,也未曾将自己轻易许给谁过,有过一个喜欢的人,可惜这人死得早,没来得及给我留下任何念想,我孑然一身,无旧友故亲。平日虽然对你凶了点,但你要知道,我也曾是个婉约贤良的闺中姑娘。”

说到这,月华静谧,院中红枫却依旧艳艳,苏禾蓦地笑了,眼睛弯得像月,光影在其中明灭,他再开口时,声音缓慢而清晰。

“嗯,我跟你如今近况相似,无父无母,无权无势,也没什么才华与能力,我就剩一个虚职,凭着当年救主,讨得一个家和一个嫌弃我的娘子。一心想着带着这么一个脑子算不上好的娘子离京,隐去自己是个阉人的事实,抱几个孩子养着来了此残生。”

而后,便剩一片静默,我嫁给苏禾的这一年里,我们甚少如此心平气和地讲过话。

我与他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于是在长久的对视中,我们看着对方倏然笑开。

其实我同他并没有什么不同的,都是被这世间遗弃的可怜人罢了,如今我重新让他认识我,我亦重新认识他,往后可能真的要相偕着过下半辈子了。

7

苏禾昨天在宫里说的那番话似乎不是闹着玩的。

他说他想离开,今天便真的让我收拾院中库房里的赏赐,让我全拿了去换钱。

苏禾曾经在宫变的时候救过皇上,如何救的我并不知道,但是在那之后,皇上不仅赐了宅子美人,还给了苏禾许多赏赐。

我曾进去瞧过几眼,大多是些珍宝古玩,尽是俗物,苏禾是个守财奴的性子,看顾着这些宝贝看顾得紧,按他的话来说,将来被皇帝嫌弃了,他还得靠这些来养老。

今日我去了一趟,那儿许久未有人涉足,到底落了灰。我未曾想过,会在里面发现几块上好的砚台,一些山水名画,市面上已然寻不到的书,这些都是文人儒生喜欢的东西,尽数夹杂在一堆金银器中,便显得没那么起眼。

直到我在里面寻到一支青玉雕刻的梅花簪,那是我亲自所刻,也是我当年赠给陆清河的,后来陆清河被赐死,他府上被宫中侍卫搜刮了个干净,如今这支玉簪碾转之下,竟是被皇帝赏赐给了苏禾。

曾被我视作珍宝的东西如今被他的新主人丢弃在不显眼的角落,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伤。

苏禾回来的时候,连着打了几个喷嚏,他进屋后坐下,对着我便翻眼睛:“杵在那作甚,还不给我过来。”

我回身,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簪子:“把这给我。”

“你想要你就拿去玩儿吧。”苏禾神色如常。

而我上前给他倒了杯茶,便在他身旁坐下。

“我年轻的时候,雕了支梅花簪,送给我心仪之人的。”我怅然出声。

苏禾听到这便忽然将簪子抢了去,拿在手心把玩着,继而他便阴阳怪气地笑出声:“那可真巧,你……”

我知道他又要说些不着调的话来讥讽我,但他并未有机会说出来,因为我哭了,我眼前一片模糊,继而有泪大颗大颗落下。

他这时候也忘了要骂我,拿出块帕子给我擦眼泪:“宋莞,你哭起来可真丑。”

说的话依旧不中听,但动作却温柔得不像话,而我下意识就抱住他呜咽出声,他身子僵住,我则哭着道:“他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男子,他早慧,也自负,曾经一心为官,想着开创一片盛世清明,我爱慕他的一切,可如今却已经记不起他的模样。”

“你曾经喜欢的人多好,便显得你现在嫁的人有多不堪。宋莞,我知道,你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再好不过的男子,今后便瞧不上任何人了,嫁给我这么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东西,总归是受委屈了。”

他再没出言讥讽我,反倒是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,然后将他夺来的青玉簪还塞到我手上,“还给你,你别哭了。”

苏禾在深秋之时,生了场病,拖住了他要离开的脚步。

彼时红色枫叶早就堆满了院子,一场大雨纷扬落下,而苏禾又被李瑾给扣在宫里,这一扣就是三天。

我托江离去打探消息,江离把人带回来时,苏禾身上已经全湿了,回来就发起了高烧。

江离说他跪在皇帝寝殿外整整三天,就为了求一个自由身。

我到底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:“苏禾到底是什么人,他跟皇上之间的关系似乎……并没有那么简单。”

我那日入宫,不管是李瑾调侃的语气,还是苏禾说的那些不想干了的混话,都不是君王与臣下间该有的。

作者/花下客

原标题:《一生痴绝处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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